人不涩涩那还是人吗

审核我淦李凉

【绫人空】心魔

神里绫人为了家族利益,在感情上一步步妥协,最后退无可退,形神俱灭。

爱恨嗔痴贪,尘封在心底,随时间慢慢发酵,酝酿得来的苦酒,是为「心魔」。

精神脆弱人夫X滥情旅行者,非1v1,有生子,精神出轨,三观炸裂,雷者慎入



不曾拥有,不断失去。


      ——改编自《芳芳》亚历山大·亚丁






楔子


“哈哈哈哈,一派胡言!堂堂一家之主,稻妻半壁江山,怎么会因为半截木头活不下去呢?”


茶馆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正文




静香·童年


自静香记事起,时不时有一位「叔叔」来她家做客。


「叔叔」文质彬彬,一袭碧蓝长发披在两肩,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不像是爸爸这种白丁会交往的对象。


且「叔叔」每次来她家,爸爸就会找借口出去做工,留静香和「叔叔」独处。


“静香,”每到这时,「叔叔」就会冲她招手,“来,叔叔给你带了零嘴。”


静香屁颠屁颠跑上前,「叔叔」就会抱起她,放在膝上,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掏东西,有桂花糕、三色丸子、捏成小兔子的馒头,还有各种静香叫不上名字的精致糕点。


“静香喜欢就都吃了,”「叔叔」俏皮地眨眨眼,“不告诉你爸爸。”


静香高兴极了。家里清贫,往日是吃不到这些的。且她最近在长牙,爸爸也是不让吃的。


「叔叔」在的时候,静香就无需在意了。她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想玩什么,「叔叔」就会给她带什么。


静香有时候想,「叔叔」如果是她爸爸就好了。


女孩翘着脚丫子,在「叔叔」膝上嚼着三色丸子;「叔叔」颠了颠她,叹道:“静香都长这么大了……”


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你刚出生时,就这么点大,软软糯糯的,跟个面团子似的……我捧着你,像捧着易碎的瓷器,战战兢兢,你妈妈还躺那儿笑话我……”


“妈妈?”静香听到了关键词,猛的回身,“叔叔,你见过我妈妈?”


「叔叔」一愣,眨眨眼,慢了一拍,“……啊,自是见过的。”


“妈妈为什么不来看静香呢?是讨厌静香吗?”女孩有点委屈。


“怎么会?静香是叔叔见过最听话的孩子。”「叔叔」揉揉她脑袋,“你妈妈只是太忙……等静香大点了,叔叔就带你去见。”


女孩一听,高兴坏了,在男人怀里蹦跶起来。


“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呐?”她搂着男人脖颈,大眼睛忽闪忽闪,“静香从来没见过……妈妈漂亮吗?”


“漂亮。”「叔叔」莞尔,眼眸明亮,“静香妈妈是叔叔见过最漂亮的。”


“温柔吗?”


“温柔。”


“那、那……”静香揪了一下自己的羊角辫,有点羞涩,“妈妈会扎辫子吗?”


「叔叔」愣住了。


他抿抿嘴,似乎在考虑措辞,“这,叔叔还真不知道……”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女孩细密的发,“……叔叔去问你妈妈,下次告诉你。”




















神里绫华


绫华还很小的时候,家里突遭劫难,父亲早衰病故,母亲不久也撒手人寰。


……家族重担一瞬间落在了年仅十七岁的兄长身上。


兄长为了在风雨飘摇中扶植家族,同时照顾年幼的绫华,不得已与旗下的贵女联姻。


新婚之夜,众亲欢腾。


年轻的家主,新婚的新郎,接受着源源不断的敬酒。


他喝得太多了,酡红占满了青涩的脸。


此时,一位金发少年远离人群,兀自逗弄着小绫华。


少年虽是神里家多年来的「客卿」,但除了神里本家外,与其他人并不熟络。也从不参与家族事务。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远处的绫人,俯身对小绫华说,快去救救你哥。









绫人最后以照顾家妹为借口,躲开了剩余的敬酒,逃去了后室。


他捧起碟子,迷迷糊糊地喝醒酒茶,茶水顺着下颚流下,在黑色的婚服上留下癍渍。


小绫华眨眨眼,“哥哥,你很开心吗?”


“当然,”绫人笑眯眯的,“哥哥结婚了。”


“可是……”小绫华咂咂嘴,“哥哥看起来并不开心……”


绫人一愣。


“哥哥不是喜欢旅行者吗?”小绫华语出惊人。


绫人怔住了,观望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低下身子。


“当然喜欢……”他年轻而俊朗的脸满是潮红,小声嘟囔,“最喜欢了……”


“可是哥哥今天整晚都没跟旅行者说话耶,旅行者千里迢迢过来参加您的婚礼……”小绫华很是奇怪。


“哥哥……哥哥结婚了。”绫人只是重复。


他面对妹妹无辜的大眼睛手足无措,眼神闪烁,“……哥哥不能去找旅行者了。”


“为什么不能?哥哥喜欢的话……”小绫华不说话了。她看见哥哥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


“我要保护你,保护这个家……”绫人俯下身,紧紧抱住手足无措的妹妹。


“我结婚了,哥哥结婚了啊,绫华……”


小绫华心想,哥哥真是醉得太厉害了。不然为什么一直重复这句话。










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震醒了回忆中的绫华。


当她推门而入,发现兄长战战兢兢抱着一名婴孩,旅行者则躺在床上笑话他。


……仿佛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正为他们新生的孩子欢喜。


这个诡异又荒谬的场景让绫华的心沉入谷底。


兄长终于注意到她,兴奋地把孩子捧给她看,“绫华,快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你看她的眼睛,像极了空,眉毛、眉毛……”


他顿住了。仿佛大梦初醒。


“兄长大人……”绫华有些于心不忍,“那位民夫一周后就会赶回神里屋敷……”


兄长怀抱着婴儿,愣愣地望着她。


他的薄唇张张合合,却没有说一句话。









孩子的生父是位普普通通的民夫,笑容腼腆,有些拘谨,站在神里屋敷前等待着。


在绫华的催促下,兄长扭捏了半天,还是把孩子抱了出来。


民夫十分兴奋地接过孩子,连连躬身道谢。


“她……她嘴巴挑,就喜欢喝这种牌子的奶粉,其他的喝一口吐一口,晚上要是哭了,就给她冲一瓶……”


绫华沉默地望着给孩子整理包裹的兄长。


“她可喜欢这个娃娃了,睡觉时一定要让她抱着……还有还有,近来天热,千万别让她捂出痱子,这里有爽身粉……”


民夫瞧着忙里忙外的兄长,笑了笑,“神里大人,您要真喜欢这孩子,往后时不时来看看她吧。”


“诶?”兄长一怔。


绫华刚想出言制止,瞥到兄长心动的眼神,苦涩地咽了回去。


民夫颠了颠怀中婴儿,“话说,那位大人起了什么名字?”


“……静香,”兄长的眼眸逐渐明亮,“空说,她叫静香。”


















托马


托马进门时,家主绫人还在和旅行者争辩。


“空,那可是至冬。”家主抱着孩子,眉眼间满是忧虑,“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送去那种苦寒之地……要不还是在稻妻养几年,等孩子大点……”


“绫人,”旅行者不客气地打断,“达达利亚都亲自过来了,你让人家空手回去?”


“可是……”


“绫人,当初是你坚持让我留在稻妻养胎生产的,话术也是‘至冬苦寒’。”旅行者直言不讳。


家主彻底闭上了嘴。


他垂下了头,令人看不清神色。往日明亮的碧蓝长发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怀中的孩子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伸出肉肉的小手;家主见状,灰暗的眼神逐渐明亮,捉着孩子的手轻轻揉捏。


旅行者这才把注意力转给托马,扬扬下巴,“把孩子抱出去吧。”


托马上前一步去接孩子,却发现家主搂得很紧,孩子纹丝不动。


“家主大人……”托马心下难受,还是出言提醒,“公子阁下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家主愣了一下,方才松手,托马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肉肉的小手从家主掌间慢慢抽离。


家主眼神一怵,猛然捉住孩子的手。


一拉一扯间,孩子被弄疼了,哭了出来。


“家主……”托马出言提醒。


“啊……”家主眨眨眼,这才彻底松开了孩子。


托马抱着孩子回身,努力不去看家主的神情。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孩子还给家主。










托马才抱着孩子回到厅堂,达达利亚立马迎上来。


达达利亚轻柔地接过孩子,“她可真漂亮啊……”


他眨眨眼,“旅行者有为她起名吗?”


托马勉强地笑了笑,“旅行者说,既然您亲自来了,就您起名吧。”


达达利亚莞尔,低头点了点孩子鼻尖,“娜塔莎。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女儿娜塔莎。”


他抬起头,突然笑了,托马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恶意,“……请告诉旅行者,我很荣幸他为我生下娜塔莎。”


他好像眺过托马望向身后。


“啊,嗯……”托马有些奇怪他的举动,但还是答应下来。


待达达利亚抱着女儿谢离后,托马方才有空回身。他的身后,原本紧闭的房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


——似曾有人站那偷偷观望。










又过了一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空,须弥的蚊虫太多,孩子不能……”


“绫人。”旅行者揉了揉眉眼,叹气。


……家主不再多言。


家仆们低着头,把家主怀中的孩子抱走。


…………


第三年。


“蒙德的气候很适合孩子,你不再有意见了吧?”


“……嗯。”


家主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


第四年。


第五年。


第六年。


…………








绫人举着新和服,在镜子前转悠很久。


“托马……我穿这身会不会……太艳了?”绫人有些赧然,“我也不年轻了……”


托马笑了,“怎么会呢?家主大人,请不要这么想。”


他上前一步,将新衣展开,在家主身上比划,“这身衣服很适合您。”


“……旅行者一定也很喜欢。”他加了一句。


听罢,家主眨眨眼,羞赧地笑了笑,“嗯,那就这件吧。”


托马点了点头,帮家主叠起新衣。


……他没有说的是,短短几年,家主瘦了一大圈。以往的任何衣服都不再合身。









绫人抱着一只小小的女婴。这次是一位海祈岛渔夫的孩子,旅行者给她起名“真由美”。


孩子的生父恰巧出海打渔,很长时间回不来,真由美便寄养在绫人名下。


绫人抱着孩子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怀中婴孩哭闹着表达不满,才回过神,拍着孩子,低声细语:乖,乖哦。


托马远远望着,神情复杂。


旅行者坐在窗边,涂涂写写,已经规划好了下一个目的地。


绫人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将真由美递给托马,揽了一下鲜艳的衣领,上前两步,坐在旅行者边上。


“空……你会扎辫子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旅行者停笔,搁在桌上,有些好笑,“你想要我给你扎辫子?”


“不……”绫人刚想辩解,他的长发便被旅行者柔柔托起。


旅行者托着他的长发,起身绕到身后,为他挽了一个简易的发。


旅行者取来镜子,“还可以吗?”


绫人望见镜中的自己慢慢涨红了脸。


他对着镜子,左右偏了一下脸,眼眸逐渐明亮,“很好看……我很喜欢。”










当旅行者提出他即将离开提瓦特,继续旅行时,家主似乎有些麻木了。


家主听到消息时先是一愣,木讷地眨眨眼,静了几秒,露出笑容,“一路顺风。”


从容的背后,他紧紧攥着衣摆的手没能逃过托马的眼睛。


……他好像更瘦了。已经完全撑不起鲜艳的这件新衣。


旅行者离开后,家主就倚着门楣,久久凝望着旅行者离去的方向。


“托马,”家主喊着他,没有回头,“……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然后梦醒了。”


“家主……”托马抿抿嘴,出声安慰,“您不要灰心……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是吗……”家主声音很轻,没有回头。










没过多久,终末番带来一则噩耗:真由美的父亲出海打渔,遇到风暴,没能回来。


家主听到消息时先是一愣,木讷地眨眨眼,静了几秒,露出笑容。


他转向托马,难掩眼中狂热,“托马……真、真由美多可怜呐……”


他柔柔地笑着,托马却觉得胆寒,“……孩子可不能没有父亲,对吗?”



















神里弦一郎


神里弦一郎特别讨厌妹妹真由美。


明明他才是父亲的亲生子,未来的一家之主,父亲却只疼爱这个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妹妹”。


……甚至勒令全府上下不允许透露真由美的身世。


不是没有强烈反对的人。只是随着真由美渐渐长大,这些声音“不知为何”逐渐消弭了。


真由美就这样无忧无虑长到了五岁,被父亲养得骄横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时妹妹冲撞了其他贵族孩子,父亲也只做表面功夫,和那些父母表示会严加管教,回到家里,把妹妹抱在膝上继续谈笑风生,好似无事发生。


……而在弦一郎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抱过自己。


嫉妒的脓液充斥着他的内心。


“哥哥!哥哥!”值此时,妹妹真由美穿着小木屐,提提踏踏跑了过来,拽着他的袖子,“哥哥!带真由美去钓鱼吧!”


她穿着父亲亲自挑选的和服,白底上粉嫩的樱花朵朵绽放。


……弦一郎愈发觉得扎眼。


“不了。我今天还有功课。”他不客气地甩开了妹妹的手。


真由美震惊地眨眨眼,望着空荡荡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哥哥会拒绝他。


……是的了,父亲都对她百依百顺,这个府上就没有人拒绝过她。


“哥哥!”她不死心地又捉住他的袖子,“真由美想去钓鱼!”


“你烦不烦啊?!”弦一郎怒了,甩了袖子狠狠一推,真由美踉跄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真由美一愣,抿着嘴,低头看着自己漂亮的新衣上全是泥点,于是开始嚎啕大哭。


仆人纷纷闻声而来,见是弦一郎少爷,无人敢上前去扶真由美小姐。


真由美就这样被丢在地上,任由她放声号哭。


她的哭声刺痛了弦一郎,令他愈发烦躁,“哭什么哭?!”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真由美,“我是神里家的少主!未来的神里家主!我成天忙得要死,哪有功夫陪你这个杂种玩?!”


话音刚落,仆人们纷纷心惊,上前围住了弦一郎。


“少爷……说不得啊……”


“少爷……老爷会生气的……”


这些话反而激得弦一郎更加恼火,三步上前,指着地上的真由美大喊大叫:“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孩子!你就是个捡来的杂种!不要成天蹬鼻子上脸!”


撒完气后,他再不管真由美什么反应,挤开仆人甩袖离去。









当晚,他就接受了来自父亲的雷霆震怒。


父亲指责他对自己年幼的妹妹如此刻薄,心性太差,罚他禁闭一个月,且三天不得吃食。


妹妹真由美抱着父亲哭诉,说哥哥骂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父亲将妹妹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粉嫩的小脸,说,真由美怎么可能不是爸爸的孩子。真由美是爸爸最喜欢的孩子。


弦一郎看不下去,自己大步流星进了禁闭室。


关在禁闭室里,弦一郎内心仍旧愤懑不平。


他蛮横地踢了一脚墙壁,骂道,那种杂种死了才好。


随着墙灰震落,他突然听见了乌鸦的叫声。


他扭过头,发现果不其然有只乌鸦站在窄窄的窗口。


乌鸦灰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让他内心发怵。


“嘎——”随着又一声鸣叫,乌鸦展翅飞走。


……怎料仅仅第二天,弦一郎就被放了出来。


府里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再无人去关注他这个大少爷。


他最后从家政官托马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真由美小姐独自去钓鱼,不幸溺水身亡。










妹妹的葬礼上,往日一身傲气的弦一郎头一次感觉害怕。


他全程缩在母亲背后,不敢去直面父亲频频投来的视线。


父亲的眼神空洞而带有一丝疑惑,疑惑为什么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绫华姑姑安慰父亲,说真由美去了水草丰美之地,希望父亲不要太伤心。


父亲好似完全没听进去,只是不停地摇头,自说自话:我的孩子死了。我们的孩子死了。


当晚,弦一郎就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泥泞中艰难行走,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突然,他感觉袖子被拽住了。


回头,已经溺死的妹妹顶着惨白的脸,湿漉漉的头发,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梦里,她还穿着那身粉嫩的樱花和服,上头沾满了泥,再看不清白皙的底。


弦一郎吓得想要挣脱,却发现袖子扯不回来。


真由美兀自盯着手忙脚乱的他,死鱼一般的大眼睛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哭喊着:


真由美是爸爸的孩子。


真由美不是杂种。




















静香·成年


静香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病危。


父亲把她叫到床头,叮嘱她去投靠神里家主。


闻言,静香眉头一皱。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了。知道「叔叔」究竟是谁,知道「神里家主」究竟意味着什么。


然而父亲却握紧了她的手,说,去见见神里家主吧。


……他一定非常非常想见你。











接见静香的是家政官托马。


走在回廊里,静香询问神里家主近来如何,托马却欲言又止。


“……家主长年为家族鞠躬尽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近年来甚至……”他的话停了。


只见不远处几位仆人跑来,冲托马大喊,家主又犯病了!家主又犯病了!


静香眉头一皱,忙问神里大人得了什么病?


……她马上就知道了。


人在屋外,就听到屋里传来神里家主的怒吼:“真由美去哪里了?!——”


“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把真由美也抱走了?抱给了别人?!”


“真由美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只见一个家仆抱着一摞襁褓,急急忙忙跑来,“家主大人!小姐在这!在这啊!”


家仆与静香擦肩而过,静香看得清楚,又心惊。


——那襁褓里分明只是一截木头。









从托马口中,静香得知,神里家主病了有些年头了,如今除了决策大事,所有琐事全权交给绫华小姐处理。


家主最开始只是望着真由美小姐墓的方向,长久地发呆;后来时不时觉得已故的真由美小姐没有死,问真由美在哪,仆人就骗他,说小姐出门了;再后来,他的癔症更严重了,发病时如果见不到“真由美”,就觉得是仆人瞒着他把真由美抱走了。


久而久之,神里屋敷多了个“木头小姐”*。


“木头小姐”进屋后不久,神里家主的怒吼便消失了。


托马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才领静香进门。


静香一进去,看到室内那人,眼泪差点落下。


……只是十年未见,他竟然如此苍老了。


还不足不惑之年,神里家主的头发便全白了;只见他捧着“木头小姐”,轻轻摇晃,低声细语,说乖,乖哦。


托马带着其他家仆退下,徒留静香与家主二人。


静香抿抿嘴,上前,“好久不见呐,「叔叔」。”


神里绫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转过头望着静香,眨眨眼,许久才认出来:“……静香?”


“是,是我。我是静香。”静香勉强地笑了笑。


绫人逐渐展露笑颜,“你怎么这么大了……当年你还那么小……软软糯糯……像个面团子……”


“是啊,我十八岁了,叔叔。”


“十八……”绫人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十八岁”究竟是什么概念。


他忽的笑了,将怀中的“木头小姐”捧给静香看,“这是你的妹妹真由美……你是第一次见到她吧?”


他不顾静香古怪的眼神,兀自伸指描摹着“妹妹”,“你瞧瞧她多可爱啊,眼睛像你妈妈,眉毛、眉毛……”


他顿了一下。仿佛大梦初醒。


静香赶紧接过“妹妹”,将它紧紧裹在襁褓里,“是的!妹妹非常可爱!”


但绫人已经不笑了。


他垂着脑袋,任由白发从肩上滑落,“……我醒了。真由美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也死了。”










静香最后被托马安排照顾“木头小姐”。


家主绫人清醒的时候威严和手段依旧,做事干净利落且不留把柄。


可一旦犯病……


这日清晨,静香就被吵醒,说家主又犯病了。


她急匆匆下了床,娴熟地用小棉被将“妹妹”裹起来,跑着抱给神里家主。


绫人看到“妹妹”后就温和多了,安静地任由静香为他洗漱更衣。


静香沉默地摸着他衣服下一根根凸起的肋骨,努力把泪水和悲鸣咽下。


“静香。”绫人突然喊道。


“嗯,怎么了吗?”静香抬脸,努力微笑。


“我问过你妈妈了,他会扎辫子……”绫人羞涩低头,消瘦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他还给我扎了。”


“……叔叔很喜欢妈妈,对吗?”


绫人愣了一下,观望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低下身子。


“当然喜欢……”他苍老而瘦削的脸满是潮红,小声嘟囔,“最喜欢了……”


……静香再也忍不住了。


“静香?静香?”绫人神色慌张,“怎么哭了?可是哪里疼吗?”










是夜,静香忙完回屋,猛然发现一只乌鸦停在“妹妹”身上。


它是从哪儿进来的?静香不解。


那乌鸦看到她也不跑,反倒俯身啄了两下“妹妹”。


——这个行为激怒了静香,她顺手抄起一把扫帚去驱赶,那乌鸦展翅腾起,落在房梁上,一对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静香。


静香心下一怵。


……村里的老人说过,不怕人的乌鸦可能根本就不是“乌鸦”,而是“信使”。


……是预报灾厄的“信使”。


静香心中忐忑不安。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原本停在梁上的“乌鸦”消失不见。










寂静的深夜,静香被喊叫声惊醒。


“着火啦!着火啦!!——”屋外传来家仆的尖叫。


静香猛然爬起身,只见一片绯色,听得家仆们争相呼喊,一切都变得混乱。熊熊的火焰吞噬着房屋,发出可怕的吼叫。


在冲天火光中,静香只愣了一瞬,扭身进了更深的房间。


她突破滚滚浓烟,在一片火海中找到了“妹妹”。“妹妹”沐浴在火焰中,下身已经烧成了炭。


静香奋力扑灭“妹妹”身上的火焰,将它裹在襁褓中,抱起它试图冲出火场。


“妹妹”身上滚烫的碳火灼烧着静香,她却不愿意撒手。


……她无法想象「叔叔」二度失去“妹妹”的场景。


可火势实在太大,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刺耳的悲鸣。


静香猛然抬头,只见烧坏的房梁轰然倒塌,将她和“妹妹”压倒在地。





end


*“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出自托马邀约,文中用于讽刺“真由美的生父死了”对绫人来说就是所谓“好事”

*“木头小姐”灵感来自《艳势番》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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